宋神宗元丰初年的一日,出使朝鲜的使团在海上突遇巨风,“樯折,舟几覆,众惶扰莫知所为。”唯一人神色自若。出使归来,神宗在殿上召见使团,对此事很惊讶,乃问道:“卿昔在海中遭风波,何以不畏?”此人对曰:“巨浸连天,风涛固其常耳,凭仗威灵,尚何畏!”神宗听罢非常高兴,认为他很有胆略,便将他擢为监察御史。这位官员就是气节高直、不忘初心的北宋名臣丰稷。
丰稷(1033—1107年),字相之,宋明州鄞县(今浙江宁波)人,嘉佑四年进士,历任谷城县令、监察御史、吏部侍郎、御史中丞等职。丰稷为人亮直,为官廉洁,屡与权奸斗争,不屈不挠,虽积怨日久,屡遭贬斥,直至除籍为民,仍不改其志。
公:不驱奸佞,吾属何面目居此
宋哲宗的叔父荆、扬二王不守法度,密令蜀地为其织锦茵。台谏官慑于二王“尊宠莫并”,权势煊赫,虽知其事,却皆不敢言。丰稷挺身而出,在殿廷大声斥责:“二圣以俭先天下,而宗王僭侈,官吏奉承,皆宜纠正。”退朝后,御史赵屼(“铁面御史”赵抃之子)对丰稷说:“闻君言,使屼汗流浃背!”
宋徽宗初年,丰稷任御史中丞。第一次上朝,就碰见时任翰林学士承旨、以投机钻营知名的蔡京。蔡京很怕以直声闻名的丰稷,特地上前向丰稷施礼道:“天子自外服召公中执法,今日必有高论。”丰稷正色答曰:“行自知之。”当天,丰稷就向宋徽宗揭发蔡京的奸状,谏官陈瓘、江公望随之也弹劾蔡京。但因蔡京的关系盘根错节,宋徽宗将弹章“留中”,不予理会。
丰稷对殿中侍御史陈师锡等御史台官员说:“京在朝,吾属何面目居此!”认为不能将蔡京这样的奸人赶出朝廷,就没脸在御史台任职。于是对蔡京“击之不已”,终于将蔡京从翰林学士承旨位上拿下,贬出京城。
忠:且为人主无过,犯颜触怒又如何
丰稷十分厌恶宦官干预朝政,曾多次上疏论谏,加以抵制。元祐八年(1093年)春季多雪,丰稷乘机上疏,认为这是上天对宋哲宗让宦官干预政事的警戒,建议哲宗“昭圣德,祗天戒,总正万事,以消灾祥”。不久,主政的高太后逝世,哲宗刚开始亲政,将乐士宣等几个宦官召到身边。丰稷立即进言:“陛下初亲万机,未闻登进忠良,而首召近幸,恐上累大德!”
宋徽宗朝,宦官干预朝政的事日益严重。丰稷见“宦官渐盛”,便利用徽宗喜好读书的特点,及时进谏。一次上朝,丰稷特意怀揣《新唐书·仇士良传》,到徽宗面前朗读。仇士良是唐朝中后期著名大宦官,长期干预朝政,《新唐书》记其“杀二王、一妃、四宰相,贪酷二十余年”,最后发展到欲废皇帝。可是徽宗对前朝历史的教训丝毫不感兴趣,丰稷刚读数行,徽宗就不耐烦地说:“朕早已知之。”丰稷就像没有听见皇帝的话,“读毕乃止”。
建中靖国元年(1101年),宋徽宗要到南郊祭祀天地,内侍宦官说,应该做个大金匣子,好装皇帝祭拜天地时穿的大裘,预计得用黄金数百两。丰稷时任工部尚书,连续几天上言反对,惹得宋徽宗脸色都变了,在殿上发气对副相陆佃说:“如此可便罢之,受不得丰稷煎炒矣!”陆佃深受感动,退朝后,在两位宰相面前叹道:若能让像丰相之这样的人常在经筵辅导皇帝学习,“人主岂复有过举邪!”
贤:贤者举贤,桃杏泥滓独风摇
丰稷不仅自己正身立朝,还大力举贤,为朝廷推荐了一大批正直之士。《宋史·丰稷传》中记载:“所荐士如张庭坚、马涓、陈瓘、陈师锡、邹浩、蔡肇,皆知名当世云。”陆游《家世旧闻》更认为,正是这批直臣相继接力,主持徽宗初年的监察工作,徽宗虽昏,而“群奸尚有所惮”。
丰稷作为御史,一身正气,直言不讳,连宋徽宗也为他的忠直而感动,一度想提拔他做尚书左丞,却因“积忤贵近”,屡遭反对,最后竟连京城也待不下去,“竟以枢密直学士守越”。蔡京当权后,“修故怨”,将丰稷贬为海州团练副使,又降道州别驾,直至除籍为民,老死建州。直到宋高宗建炎年间,丰稷才被追复学士,谥号清敏。丰稷一生嫉恶如仇,气节高直,哪怕屡遭贬斥,除籍为民,迫害致死,却始终不改儒者修齐治平之初心。丰稷有《荷花》诗曰:“桃杏二三月,此花泥滓中。人心正畏暑,水面独摇风。”(沈丘县纪委监委 李玉东 魏晓琳)